晶晶在教會禱告完,站起身回頭要走出去時,
看到阿國站在門口,兩個人遠遠相望,就那樣靜止著。


晶晶臉上的表情,眼神透露出的心情,
從幾天沒見的思念,到了然了什麼,悲傷湧上心頭,
最後斂下眼皮,回復到剛禱告完的寧靜表情,不急不緩的向門口走去。

最後略過阿國身邊,就這樣結束了。


阿國看著晶晶走過身邊,想喊住她,
卻找不到任何理由,只能看著她走出門口,
走出那道隔絕彼此的門,阿國知道一切真的結束了。

惆悵的回頭,看到禱告椅把上放著幾顆糖果,
瞬間激動,緊緊抓著糖果,阿國哭了。



*—*—*—*—*

時間到了,自然就會知道。
以前總這樣想著,原來真的會知道。

幾年的相知相惜,相愛且互相照顧,曾經以為會順利走上紅毯,
倆人還討論過,要在這教會結婚,全是祝福他們的親朋好友,那多幸福。

隨著時光流逝,年紀增長,經歷增加,見過不同的人,
發現世界還很大,夢想還很多沒實現,
以為是為了彼此在努力打拚,漸漸地為了自己的心思比較多。

開始有了距離,有了爭執,工作環境不同,價值觀也愈來愈難一致,
她/他都變了,曾經很環保愛地球的人,現在以便利快速為主,
總說生活都不易,哪還有心思去管什麼環保;
曾經覺得為了賺錢失去自己人格很噁心,大聲地說自己絕不會變成那樣的人,
但現在為了更多的獲利,會說言不由衷的話,指出他的虛假,
他也不會否認,直說為了生活,善意的謊言沒有什麼。

兩個人都失去了純真,總說是為了彼此未來,為了生活,
連教會都不太去了,連約會都少了。

有天晶晶難得休息,和阿國約了晚上再見,
睡到十點多才起床,簡單充飢後就開始整理房子,
進行斷捨離,一箱箱的書信、卡片、禮物,沒有多餘的留戀,
留下足以代表及紀念的幾樣物品。

阿國也覺得很久沒約會了,想製造小驚喜,
下午提早到晶晶家,帶了晶晶喜歡的甜點,
還有一大把她最愛的玫瑰花。


聽到門鈴聲的晶晶,有點疑惑的開了門,
開門看到阿國拿了一大把玫瑰,手上還提著自己最愛的蛋糕店盒子,
很開心的接過禮物,邊驚呼著往廚房走去,
一個人興奮快樂的喳喳呼呼邊插著花,突然發現好安靜。

覺得不對勁,走到客廳,看到阿國抱著她已經丟在門外的東西,

「那些都是不要的了,你怎麼又抱進來?」晶晶疑惑地問。
『不要的?』阿國的聲音有點生硬。

晶晶不懂阿國怎麼不開心了?
「呃...怎麼了嗎?那都幾年前的物品了,用不著了呀...?」

『這些為什麼是不要的?這都是我寫給你的信,
 從追求你到我去當兵,一直到我上台北工作前,不曾間斷的信!』
阿國手上拿著一大把的信件,撒在地上,生氣難過的說著。

「這些很重要嗎?重要的,不是我們現在相愛著?
 重要的,是那些刪不去的回憶,不是嗎?
 信紙都泛黃,發霉了,我也不會再翻閱,你又何必那麼生氣?」
晶晶不解,愈說口氣愈冷。

阿國呆住了,『我知道彼此好些時間都忙碌,約會少,
但還是天天會簡單問候,時間夠就多聊一些,
不夠就彼此關心叮囑要保重身體。
沒想過我們想法差異已經那麼大了,
我還珍惜的過往,妳要丟棄是那麼容易。』
阿國太過震驚,以為自己只是心裡在想,
其實他都說出口了。

晶晶難過的說:
「我只是丟掉了那些紙及堆了塵的玩偶,
 並沒有丟棄彼此之間珍貴的點滴,為什麼你總曲解我的想法。」

兩個人一時之間都無法面對這些情緒,
從沒想過彼此的改變,一時不知要說什麼,安靜了好一會。

夕陽下山了,室內漸漸昏暗,阿國開了客廳大燈,
他無法直視晶晶,留下一句:『我們都冷靜一下,再連絡。』
就這樣走了。

*—*—*—*—*—*—*

晶晶看著阿國關上門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
她難過,卻不覺得悲傷,最震驚的是在這裡,
難道...難道她不愛阿國了嗎?

這一夜晶晶難以入眠,想不出答案,
想不出,也就無法連絡阿國。

以為幾天的不連絡,會有想念,
但工作及交際應酬,讓她沒有時間多想,
又來到假日,晶晶決定到好久沒去的教會走走,
或許神會給她答案。


神真的給她答案了,看到阿國的那刻,她以為自己會開心會難過,
但有的只是好幾天沒見了,覺得阿國看起來和她一樣沒有什麼影響,
沒有連絡的彼此,也能好好過日子。

原來,這就是時間到了。
此時,才感到悲傷,卻又覺得這或許就是最好的再見了,
在這曾經共織走上紅毯夢想的教會。

阿國,再見。 走過阿國身邊時,晶晶在心裡默默的說著。
走出教會後,陽光撒在她身上,臉上的淚珠閃亮著。


*—*—*—*—*—*—*

從晶晶家離開,阿國走路回家,一路上邊走邊想,
想不出所以然,不解發生了什麼事,
怎麼會走到這一步?

他很驚訝自己除了那天難過,其他時間都不再想這件事,
拖著拖著也不知道怎麼解決,是不愛了嗎?不願相信這個可能性。

教會就在住家附近,原本只是散步,看到教會突然想進去見見神父,
一踏進門,就看到晶晶準備離開。

看著晶晶變化的神情,他懂了,
看她斂下眼,他有點慌,
走過他身邊,竟然出不了聲音,
想喊住她,發現沒有理由,他明白,緣盡了。

覺得悵然無奈,一回頭,看到椅把上的糖果,
悲傷情緒無法壓抑,抓住糖果,坐在椅子上哭了。

*—*—*—*—*—*—*

那是他們最愛的糖果,晶晶總會帶著幾顆在身上,
看起來很俐落能幹,但口袋裡就是有幾顆糖果,
和她的形象不符,其實是要備著給阿國吃的。

或許這是他們唯一不變了,
說不出口,用糖果來說再見。





 murmur  time   無感,或許是所有事的殺手。不花點心思,和機器人就沒兩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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